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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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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欣

失戀,失業,何欣費了好大勁沒有哭出來。

昨天失戀,今天失業,打擊接踵而至。走出精致的寫字樓,不知去往何方,又向何人訴說?

擡頭看天,灰沈沈的,不知是霧是霾。

也許哭出來好受些,可是,誰在意呢,連她自己都不在意,難不難受,改變不了窮途末路的事實。

漫無目的地游蕩,實在走不動了,找個露天咖啡館的椅子坐下,以前總會買杯咖啡,白坐始終不大好,手頭雖然不曾寬裕,好像凡事都有那麽點原則。現下顧不得了,能省則省,所以原則究竟是什麽,底線又是什麽呢?

發呆時對面坐了個男人。如今不流行白色西裝,他一身白衣白褲白鞋,寶藍色領帶暗光內斂,雖不難看,著實怪異。中年男人也在打量她:“何小姐,幸會。”

“我們見過?”

“沒有。”

直覺告訴她遇上麻煩,可實在好奇,也許對方不動聲色的樣子不像壞人。壞人無非劫財劫色,自己又有什麽好騙的,誰會算計一個一無所有的人?

“我姓白,白陽。”

“白先生,幸會。”何欣苦笑:“我實在想不起哪裏見過,現在也沒有開玩笑的心情。”

“知道,你走投無路。”

她直接呆了,一時不知從何問起。

“生在這樣的家庭,對任何人來說是不幸,好在您從不自甘墮落,自強不息完成學業,如果不是家裏債務越滾越多,可能還更勵志一點。”

“你到底是誰?!”

“何小姐,你有沒有想過改變命運。”白陽的笑容溫和而疏離,只有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才會擁有這樣的笑容。

何欣呆呆的,心臟幾乎停止跳動。那樣的家庭,從記事起無時無刻不想擺脫,一個賭鬼足以毀了一個家,何況雙親都是不可救藥的賭徒,說來可笑,小說都不敢這麽寫,攤上這樣一個家庭,沒直接把女兒賣掉就算高風亮節。

這人,不會是人販子吧,還是買賣器官的?她強自鎮定:“白先生,我無財無貌,除了一個勉強維生的學歷,實在賣不上什麽價錢。而且你也看出來了,我很倒黴,不是一般的倒黴,小時候連養條狗都會莫名其妙的死掉。”

“事已至此,有什麽可怕的。”

說的對,已經這樣了,生活迫不及待地給人難堪,二十五年的人生中全是不堪,她現在,只差一死。

混沌之中。

非黑非白的霧,也不是灰,灰至少是種顏色,所處的這片天地簡直無法形容,像最深沈無望的夢境。

“我只聽過,知識改變命運。”何欣說完自己都笑,她就是典型的失敗案例。

“你有機會走上另一條道路,過上另一種生活,擁有另一番際遇。”

“重活一次?”

白陽搖頭。

不免失望,以為這就要重啟了,她聳肩:“神仙也救不了。”

“你生在富裕之家,父母擁有體面的事業,恩愛和睦,從小衣食無憂,天真率性,唯獨不是讀書的料,家人也不逼你,他們有能力給予你無憂無慮的一生,隨時提供相應的資源和保障。”

另一種人生,真令人羨慕。不過,她想都不敢想。

欲望多大痛苦就有多大,小時候的洋娃娃,長大後的奢侈品,求而不得,想多了就會痛苦。

什麽都沒有的人,沒資格去想別人有為什麽我沒有,沒有就是沒有,不是不夠努力。

白陽見她沈默,再一次露出高高在上的微笑,不夠誘人,不為所動?為什麽人們熱衷於彩票,沒有人會完全不信一夜暴富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。

“我需要做什麽,或者,你需要我做什麽。”

呵,沒有人經得起這樣的誘惑。

這個年輕女子還算清醒,他沒有選錯人。貧窮使人機智,懂得交換已是難得,瞬間決定交易,生活由不得窮人優柔寡斷。

白陽緩緩道:“這代價,你付得起。”

她身不由己似的跟著他走。

感覺不到時間,朦朧之際來到一處精美花園。細碎的黃白小花,一向欣賞的配色,定睛一看是洋房的前庭,院內只得一個秋千架,寬敞整潔。

“這個世界的你,真實存在。”白陽輕聲道。

“我還是不太明白。”

一個妙齡女子與友人道別,歡聲笑語中走入家門,未曾留意遠處的陌生人。何欣看得呆了,突然明白什麽叫作真實存在,自己與這女子面容極其相似。

這就是她的生活,她的人生,她的幸福。

那白陽說的又是什麽意思?

環顧四周,仿佛異國他鄉,不對,像未來世界,處處透出異樣的科技感:“這是平行世界嗎?”

“姑且算是,名稱最無所謂。”

“你可以幫我覆制出想要的?”

白陽搖頭。

“那回去吧。”何欣只覺被耍:“一點也不感謝你帶我來這裏,除了知道另一個世界的我擁有我渴望的一切,還能做什麽?”

“取而代之。”

“別開玩笑!”何欣駭笑。

“她就是你,你就是她,只是不在同一緯度。從前各有天地,相安無事,如今你來,她便消失。”

烈日之下,花香陣陣。

語言間隨意宣判一個人的死亡,怎不遍體生寒。

別說根本無稽之談,這等心狠手辣之事斷然做不出來,損人利己,你死我活,就是另一回事了,這是殺人!哪怕回去呢?打回原形,蛆蟲一般,總好過踩著別人的屍體過活。

“我要回去……”

“來的時候我沒有告訴你,這是一條不歸路?”白陽漫不經心地:“哦,忘了,不過不要緊,現在知道有去無回還來得及。”

她無計可施,半張著嘴,喉嚨幹得生疼。

遇到魔鬼了,不是被吸血,就是吸別人的血?

不回去沒有退路,回去也沒有退路,倒不覺得滑稽,早就習慣了,從來就是這樣,窮人和富人的區別就是前者別無選擇,一條道走到死,再不堪一條道都沒有。

從別墅中竄出一條大狗。汪汪叫,叫得歡,原來是主人扔球。

她也養過狗,小時候她撿過一只,本以為爸媽定然反對,其實他們才不管,每天只想著怎麽翻盤,說了句人都養不活就不理會,後來狗病了,家裏定然不會為此花錢,小狗沒機會長成大狗。

何欣的指甲嵌到肉裏,無知無覺:“屍體怎麽處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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